摘要 | “此離岸”非“彼離岸”
作者 | 宏Sir

大興安嶺，雪花還在飄舞；
長江兩岸，柳樹開始發(fā)芽；
海南島上，鮮花已經盛開；
我們的祖國多廣大。

還記得這篇小學一年級的課文嗎？
不記得了？那也沒關系。

但是，你一定對海南日前的“鮮花著錦”不會陌生。
因為，在這次全國兩會上，
海南自貿港成為“熱詞”和“焦點”。

不但在政府工作報告、人大常委會工作報告、最高法工作報告、最高檢工作報告中提及，在審議發(fā)言和“部長通道”上也被多次提及。

一、蓄勢待發(fā)

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提上日程

事實上，海南自貿港的建設早在疫情籠罩下的2020年便已悄然啟動。比如，已經公布了針對海南自貿港企業(yè)的所得稅優(yōu)惠政策，對注冊在海南自貿港并實質性運營的鼓勵類產業(yè)企業(yè)，減按15%的稅率征收企業(yè)所得稅。

針對“實質性運營”，3月5日，國家稅務總局海南省稅務局聯合海南省財政廳、海南省市場監(jiān)督管理局發(fā)布《關于海南自由貿易港鼓勵類產業(yè)企業(yè)實質性運營有關問題的公告》，明確了其具體內容。

至于在兩會上被重點審議的《海南自由貿易港法（草案）》，更是上升到了國家法律層面，預計將于今年上半年通過實施。

▼ 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主要政策法規(guī)一覽

二、海南

會取代“香港”的離岸金融地位嗎？

可以看到，海南自貿港，正蓄勢待發(fā)。

我們知道，中國在集中力量辦大事方面具有很大的優(yōu)越性。如今，集國家之力來推動海南自貿港的建設，這無疑充滿了極大的想象空間。

因此，一時間，人們紛紛猜測：在國家的大力扶持下，海南會被打造成開曼群島、BVI那樣的離岸金融中心嗎？倘若如此，海南是否會取代香港在亞洲的離岸金融中心地位呢？

在回答這個問題前，我們先來看看離岸金融中心都有哪些典型特征，然后一一對照，便可以比較容易地判定海南自貿區(qū)是否在朝著離岸金融中心的方向在“打造”。

三、五大核心要素

離岸金融中心的典型特征

傳統意義上的離岸金融中心（Offshore Financial Center，“OFC”），是指一個獨立的、自治的司法管轄區(qū)，其通過離岸人士或離岸公司提供金融產品和服務，而使其形成與該司法管轄區(qū)內經濟體量不相稱的國際金融中心。

通常，離岸金融中心具有如下特點：

• 從地域條件上看——大多是一些很小的國家和地區(qū)，甚至是很小的島嶼或“飛地”。這些區(qū)域一方面與大陸國家在地理位置上隔離開來，另一方面又都與一個強大的經濟體系較為接近，一般與發(fā)達國家還有很好的經濟貿易合作。
• 從政治經濟條件看——政治相對穩(wěn)定、經濟持續(xù)發(fā)展、政府運作法制化程度和效能比較高、經濟和金融體系比較健全和發(fā)達、通訊等基礎設備也發(fā)達，擁有大批的專業(yè)人才。
• 從法律體系看——大部分采用英美普通法系，只有少數采用大陸法系，但無論采用哪種法系，擁有與發(fā)達國家對接的法律法規(guī)和有經驗的法律人才，以保障投資者的投資。
• 從資本管制角度看——沒有外匯管制，離岸公司均無外匯及資本流通的管制，資金可以自由地流入和流出。
• 從稅收機制看——實行優(yōu)惠的稅收政策，推行低稅率或零稅率，以此吸引眾多的跨境投資者設立離岸公司、離岸基金或離岸信托等。

如今，最主要的離岸金融中心是加勒比海和南太平洋地區(qū)的發(fā)展中島國，比如BVI、開曼群島、巴拿馬、百慕大等。

后來，離岸金融中心的發(fā)展超出了這一地域的限制，亞洲的新加坡、香港、馬來西亞的納閩島、文萊、歐洲的盧森堡、塞浦路斯、美國的特拉華等都是比較出名的離岸金融中心。

四、有那么點“離岸”的意味

但還遠遠不夠

基于《海南自由貿易港法（草案）》及相關政策規(guī)定，我們與上面五個離岸金融中心的典型特點相對照，可以發(fā)現：

首先，在地域條件上，海南作為一個中國的第一大島，其在地理位置上與內陸隔離開來，但在經濟上又與幅員遼闊的內地經濟聯系密切，具備成為離岸金融中心的地理優(yōu)勢。這一點毋庸置疑。

其次，海南的政治經濟穩(wěn)定，通訊發(fā)達，在《海南自由貿易港法（草案）》框架下，通過一定的法律法規(guī)引進人才、發(fā)展經濟，自然也不在話下。

第三，在法律體系，海南的法律體系相對而言具有鮮明的中國特色，應該比較難以完全實行普通法系，大概率只能在一些法律技術層面上有所借鑒。

倘若如此，則因大陸法和普通法之間的Gap，較難吸引現有的離岸公司從其他離岸金融中心“遷冊”過來。此外，跨境爭議的解決也會存在一定困難。

同樣地，如果資本不能在海南和中國及世界各國/地區(qū)間自由流動，那么，跨境投資者的選擇意愿也會大打折扣。

五、劃重點

稅收機制上并非真正的“屬地原則”

最后，在稅收機制上，海南自貿港已經有那么點“離岸”的感覺，但還不夠到位。

比如，《財政部、國家稅務總局關于海南自由貿易港企業(yè)所得稅優(yōu)惠政策的通知》（財稅〔2020〕31號）允許對在海南自貿港設立的部分企業(yè)新增境外直接投資所得，免征企業(yè)所得稅。

這一點類似香港公司和新加坡公司在稅收上的“屬地原則”，即不對境外收益征稅。當然，BVI和開曼群島等傳統離岸金融中心在稅收上更加徹底，幾乎是完全的“零稅收”。

我們可以看到，香港公司和新加坡公司的稅收屬地原則，是對一切源自境外的收益都不征稅。但是，海南自貿港卻有持股比例、投資行業(yè)、被投資國/地區(qū)稅率等方面的諸多限制。

《財政部、國家稅務總局關于海南自由貿易港企業(yè)所得稅優(yōu)惠政策的通知》（財稅〔2020〕31號）第二條的具體規(guī)定如下：

二、對在海南自由貿易港設立的旅游業(yè)、現代服務業(yè)、高新技術產業(yè)企業(yè)新增境外直接投資取得的所得，免征企業(yè)所得稅。

本條所稱新增境外直接投資所得應當符合以下條件：

（一）從境外新設分支機構取得的營業(yè)利潤；或從持股比例超過20%（含）的境外子公司分回的，與新增境外直接投資相對應的股息所得。

（二）被投資國（地區(qū)）的企業(yè)所得稅法定稅率不低于5%。

可見，海南自貿港的“屬地原則”并不徹底，更沒有走“低稅率甚至零稅率”之路。不僅如此，它還堅持了“實質性運營”原則。3月5日最新公布的《關于海南自由貿易港鼓勵類產業(yè)企業(yè)實質性運營有關問題的公告》（以下簡稱《公告》）第二條明確：

對于僅在自貿港注冊登記，其生產經營、人員、賬務、資產等任一項不在自貿港的居民企業(yè)，不屬于在自貿港實質性運營，不得享受自貿港企業(yè)所得稅優(yōu)惠政策。

也就是說，如果沒有實質性運營，即對海南自貿區(qū)內及區(qū)外分支機構的“全面管理和控制”，即便是15%的優(yōu)惠也難以享受到，更遑論BVI、開曼等地的零稅率了。

宏Sir觀點

? 任何事物的發(fā)展不可能一蹴而就，都要經歷螺旋式的發(fā)展過程，何況一個離岸金融中心的形成，更非一日之功。

? 諸如BVI、開曼等傳統的離岸金融中心也好，或者新加坡、香港等介于離岸和在岸之間的“中岸”金融中心也罷，都是順應全球化趨勢，并在當地政府大力扶持下經過了二三十年的時間才一點點發(fā)展起來的。

? 對于海南自貿港的未來，我們目前尚不能下定論。從已公布的相關政策法規(guī)來看，它在法律機制上，資金流動上，還有稅收機制上，似乎與離岸金融中心并不完全一致。當然，不一致并不代表不能成功，相反可能只是更加具有“中國特色”而已。

? 不過，值得注意的是，傳統的離岸金融中心（比如BVI、開曼等）當下也在變化。特別是在經濟實質法和CRS的共同作用下，在越來越“去離岸化”，日益向香港和新加坡等“中岸”司法管轄區(qū)靠近——比如，信息透明與交換，實益所有人登記，以及如果不能在當地滿足經濟實質，同樣會被實益所有人所在國家/地區(qū)征稅等。

? 也就是說，某種意義上，海南或許和傳統的離岸金融中心站在同一起跑線上。即便不在同一起跑線上，在離岸向中岸過渡的大趨勢下，得益于中國國家層面的大力扶持，海南也很可能發(fā)揮后發(fā)優(yōu)勢，實現在國際金融中心建設上的“彎道超車”。

? 特別是考慮到《海南自由貿易港法（草案）》目前尚未審議通過，且該法為框架性法律，很多實施細則的公布尚需時日。因此，在法律體系、稅收和資本管制方面，海南自貿區(qū)未來是否會有比較大的突破，我們只能拭目以待。

四季流轉，花謝花開。
時間，也只有時間，最終會告訴我們答案……

——– 我是華麗的分割線！！！ ——–

附：《財政部、國家稅務總局關于海南自由貿易港企業(yè)所得稅優(yōu)惠政策的通知》
（財稅〔2020〕31號）

海南省財政廳，國家稅務總局海南省稅務局：
為支持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，現就有關企業(yè)所得稅優(yōu)惠政策通知如下：

一、對注冊在海南自由貿易港并實質性運營的鼓勵類產業(yè)企業(yè)，減按15%的稅率征收企業(yè)所得稅。

本條所稱鼓勵類產業(yè)企業(yè)，是指以海南自由貿易港鼓勵類產業(yè)目錄中規(guī)定的產業(yè)項目為主營業(yè)務，且其主營業(yè)務收入占企業(yè)收入總額60%以上的企業(yè)。所稱實質性運營，是指企業(yè)的實際管理機構設在海南自由貿易港，并對企業(yè)生產經營、人員、賬務、財產等實施實質性全面管理和控制。對不符合實質性運營的企業(yè)，不得享受優(yōu)惠。

海南自由貿易港鼓勵類產業(yè)目錄包括《產業(yè)結構調整指導目錄（2019年本）》、《鼓勵外商投資產業(yè)目錄（2019年版）》和海南自由貿易港新增鼓勵類產業(yè)目錄。上述目錄在本通知執(zhí)行期限內修訂的，自修訂版實施之日起按新版本執(zhí)行。

對總機構設在海南自由貿易港的符合條件的企業(yè)，僅就其設在海南自由貿易港的總機構和分支機構的所得，適用15%稅率；對總機構設在海南自由貿易港以外的企業(yè)，僅就其設在海南自由貿易港內的符合條件的分支機構的所得，適用15%稅率。具體征管辦法按照稅務總局有關規(guī)定執(zhí)行。

二、對在海南自由貿易港設立的旅游業(yè)、現代服務業(yè)、高新技術產業(yè)企業(yè)新增境外直接投資取得的所得，免征企業(yè)所得稅。

本條所稱新增境外直接投資所得應當符合以下條件：
（一）從境外新設分支機構取得的營業(yè)利潤；或從持股比例超過20%（含）的境外子公司分回的，與新增境外直接投資相對應的股息所得。
（二）被投資國（地區(qū)）的企業(yè)所得稅法定稅率不低于5%。

本條所稱旅游業(yè)、現代服務業(yè)、高新技術產業(yè)，按照海南自由貿易港鼓勵類產業(yè)目錄執(zhí)行。

三、對在海南自由貿易港設立的企業(yè)，新購置（含自建、自行開發(fā)）固定資產或無形資產，單位價值不超過500萬元（含）的，允許一次性計入當期成本費用在計算應納稅所得額時扣除，不再分年度計算折舊和攤銷；新購置（含自建、自行開發(fā)）固定資產或無形資產，單位價值超過500萬元的，可以縮短折舊、攤銷年限或采取加速折舊、攤銷的方法。

本條所稱固定資產，是指除房屋、建筑物以外的固定資產。

四、本通知自2020年1月1日起執(zhí)行至2024年12月31日。

財政部?稅務總局
2020年6月23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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